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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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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晚她和田醒春聊许节,聊到很晚才睡。

她们租的房间只有一张单人床。之前田醒春都在垃圾堆里睡,樊倩一个人睡倒是也很舒服。现在田醒春回来了,她们头脚颠倒睡一张床就显得逼仄拥挤了。

樊倩揉着肩膀,昨晚她怕挤着田醒春,一直蜷着睡。今天浑身痛想来也是和这个有关。

‘小樊,我女儿今天下午回来,店里休息一天,你不用过来了。’

消息是汪蕊发来的。樊倩先看到‘不用过来’四个字。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儿,她又把消息看了一遍,才看见前头的‘女儿今天下午回来’。

断案要回来了。

那个被大家期待着回家的女儿要回来了。

蝉七嘴八舌的鸣叫着,不知道躲在树上还是草丛的哪一处。樊倩鲜少有观察这些昆虫的时间,她因此不了解它们。她的日子在从家里跑出来以前都在干活儿,跑出来以后还在干活儿。

樊倩回复了汪蕊,双手捂住耳朵。她之前光顾着干活儿,从来没有意识到蝉的叫声竟然这么吵,吵得人不能头昏。

而她的脚边,田醒春丝毫没有被影响,安然睡着。

樊倩突然就有些不高兴了。

她的怒火从肺腑里钻出来,经过肠子烧进身体各个角落。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到脸颊,在铺了凉席的床上摔个粉碎。

“田醒春……田醒春……”樊倩小小声叫她。

睡梦中的田醒春皱了皱眉毛,看起来很不好惹。樊倩又闭上了嘴。

她把快要散架的身体挪到地上,忍着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。

蝉还在外面聒噪的拖着长调子,樊倩踩踩脚上的球鞋,脚步一声重一声轻,又怕吵醒田醒春,又怕吵不醒田醒春。

好在她纠结不过五分钟,田醒春醒来了。

带着睡意的沙哑声音从樊倩身后响起:“早。”

“早。”对上田醒春还朦胧的眼睛,樊倩的怒火散去许多。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刚才看见田醒春睡着就不高兴,可能是因为只有她被蝉吵醒了,而田醒春没有吧。

小心眼。

樊倩在心里骂自己。

田醒春对樊倩的心路历程全然不知,也全不关心。她穿了鞋,自顾自去天井院打水洗漱。洗漱完了,田醒春回到房间看樊倩又坐回床上,她看看手机,早过了平时樊倩要去上班的时间了,纳闷的问:“你不去上班吗?”

“那个断案今天回来了,老板说放假。”

田醒春“哦”一声没了下文。她用手梳了梳头,梳下来一大把稻草似的头发。她完全没在意,从柜子里找出一个盆来去天井院洗头。

洗完头,田醒春出了门。

现在是上午十点多,大街上的人和车来来往往,匆忙的路过田醒春。早餐小摊子的雨棚已经支起来,老板吆喝着叫卖,有人跑过来要了两个包子,老板掀起笼屉,热腾腾的白烟在空中弥漫,田醒春的视线被烟熏得一片混沌。

“你很饿吗?”这道声线陌生又熟悉,它沉稳冷静,甚至称得上一丝冷漠。问这句话的人腰杆儿挺得很直,像一座山。

田醒春呆呆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十七岁的许节,没有回答。

许节粗糙的手拍了拍上衣口袋,又拍了拍裤子口袋。

噗,噗。

手掌打到衣服上,口袋里只有五毛钱。

许节皱着眉头说:“这也不够啊,你也没有钱啊。”

“我没有……”田醒春的声音变成细细的了,要人几乎读唇语才能知道她在说什么。

许节的肩膀高高的耸起来,长袖也随之被拉起,露出一截枯瘦的手腕。

田醒春眼睛尖,短短一瞬,她已经看清许节胳膊上紫红色的伤。两指宽,有的地方青紫并着淤血,有的地方正要结痂。

田醒春握住许节的胳膊。许节僵了一瞬,但没有收回手。田醒春慢慢掀开许节的袖子,纵横交错的伤疤面目狰狞。她摸着许节的胳膊,冰凉的手指落在她的伤口附近,问她:“是谁?拿什么打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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